暗夜冷香
我在黑暗中看着纪北雨,心想:“这小子死了我是一定不会难过的,但阿七就不一定了,搞不好还会为他哭!他奶奶的,这么说来纪北雨死了,我也跑不掉会难过一场!当真是划不来!”这时我的真气渐渐复元,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逃出去,心中转念:“纪北雨这老小子肯定知道我有办法跑出去,他不求我,难道要我去求他?待会要是当真有人进来动手,时间紧迫那也怪不得我,阿七那小娘皮给小白脸哭丧,是你自己的小白脸要逞英雄,可不管我什么事?”
不知为何阿七在纪北雨怀里含情脉脉望着他的情景在我脑内始终挥之不去,我甚至觉得再怎样恶毒的想像纪北雨都不为过,不过对自己是否真正可以做到见死不救,却大是没底。
想了一会,却觉得无论纪北雨哪种死法,结果都显得自己窝囊,大是无趣。不过让我主动开口救他也是没门儿,干脆盘起腿准备运功,突然问道:“你是党员吗?”
黑暗里传来纪北雨错愕的声音:“当然,怎么?”
我道:“那我就放心了,电视里演的面对敌人的枪口时,党员一定会奋不顾身挡在人民群众面前!要不要把下个月的党费给我?”
纪北雨开始弄不清,火离怎么胸有成竹到这般地步?但他的兵器也丢了,道法也没力气用,凭什么还说的出这些风凉话?或者他确实是个白痴!纪北雨脑袋内不自主浮现出火离早上起床后立即把棉被卖掉,晚上又哭着买回来的情景!愣了半晌,才勉强答道:“我不看电视。”
我心中暗暗好笑,自顾运起功来,倒要看看纪北雨能撑多久?闭上眼睛进入另一个生命境界!渐渐我开始查觉到我们被关在一个不大但特别结实的监牢中,我可以感觉到另有十几间牢房,还有数十人的呼吸、说话、甚至毛孔开闭。似乎有群人向我们这里走来,然后一群人又分散开来,只有其中一个还在继续。
“嚓”我听见外面铁门缓缓打开的声音,接着牢房内的灯被打开,牢屋外有人说话。我睁开眼睛,见纪北雨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盯着牢门,但我觉得他的内心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咔”牢门终于被打开,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走了进来。我看到这个人差点没叫出来!居然是以前我算准命会大大升职的少校!他喝退护卫,径直来到纪北雨身边,“啪”行了个军礼!对我却视而不见!
纪北雨点头算回了礼,那少校拉过纪北雨在他耳边低声道:“李行之会在年三十动手,半个月来我们特种部队的人事调动非常大,不过那些兽兵是李行之的王牌,见不到…..”纪北雨突然伸手打断了少校,用眼角微微点了下我。嘿嘿,确实普通人离那么远,少校又刻意把声音压很低,是肯定听不到他说什么,不过换做我,听的很清楚!这时纪北雨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在胸口比划,左手张开挡在眼睛上。少校也同时比划起来!
两人用军用手势交谈,我自然看不懂,不久听纪北雨开口问道:“你还带了多少人来?”少校答道:“另外还有七个特种兵。”
纪北雨仍旧面无表情,把手一挥,冷道:“我要离开这里。”举手间突然散发出一种令人无法不服从的气质,虽然不得不承认,他这时很男人。但我仍然摆摆头,嘻皮笑脸的跟在后面。
牢房外铁门里站着的两个卫兵正在抽烟讲黄色笑话,突然背对铁门人的脖子一声脆响,脑袋就无力的搭了下去,另个人刚吸进了口烟,还不及喷出,喉咙已经被人捏住,“喀嚓”他清楚听见自己气管被捏碎的声音,接着下身巨痛,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纪北雨踢碎了第二个卫兵的阴囊后,另扇铁门被打开,几个特种兵跑了进来,向他们敬礼。纪北雨低声用命令道:“打扫干净”。说完也不招呼我穿过众人,独自钻进门去。
“小人!他妈的。”我悻悻的跟在他后面,出了监牢,一路上看到几具卫兵的尸体,只到穿过围墙再没见到一个活人,想必哨兵早被收拾了!纪北雨站在一个小山坡上,这里那个秘密建筑一览无疑。我坐在离他不远的地上,施了“五鬼搬运”把被搜去的卷轴、神台以及妖月,炎阳拿了回来。正在这时,几声闷响,那座建筑被炸的支离破碎。我看着火光暗暗皱眉。
少校和七个特种兵也赶了过来,列好了队。纪北雨道:“稍息,解除武装。”犹如一个人的动作,“刷刷刷”战士们脱下了武装带,少校从左跑到右,伸出胳膊挂上七人的武装带和枪,放在纪北雨脚下。纪北雨捡起一把微声冲锋枪,装上弹夹,“哗”推上膛又退膛,一边问道:“少校,你带这些人出来炸了李行之的秘密聚点,回去能交代吗?”话音未完,突然“嗒嗒嗒….”手中的枪喷出一串火舌,七个战士应声而倒,每人额上都多了个弹孔!
少校愣在当场,好不容易才点头道:“李行之虽然把特种部队都交给我
管理,但突然少了七个人很难说过去!”他说完这句话,已经满头冷汗。
纪北雨把弹夹取出来,将枪递回少校,冷冷道:“无论如何要瞒一个月,过了这个月…..啊!”惨叫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撞到地上!
愤怒使我浑身颤抖,从来没有一件事能让我感到如此愤怒和寒冷!我紧捏双拳向他逼去!怒道:“为什么?为什么要乱杀人?你这个混蛋!”
少校举起手里的枪对准我,叫道:“你….你不许动!”
我双眼通红,那些建筑中陪葬的人且不说,但眼睁睁看着七个人被杀掉,他们并没有任何错,甚至手无寸铁!我逼视着少校,蔑笑道:“你也想把我杀了?”说罢仍旧向纪北雨逼去,一边缓缓抽出妖月,冷道:“那就开枪吧。”纪北雨恐怕被我撞脱了肩膀,挣扎着却站不起来!
“嗒嗒嗒…”子弹呼啸着向我射来,却被炎阳一一挡掉,少校口瞪口呆。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从天而降,阿七拉住我的手,急道:“火离你干什么?”
我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他!”
阿七纵身挡在我和纪北雨之间,摊开手臂冷道:“你发什么疯?为什么有事不能好好说,你们干吗对纪北雨这么大的成见?”
事实上阿七一出现,我就知道纪北雨死不了!但没想到阿七的眼神是那么慌乱,我从没见过她如此,哪怕在日本生死一线,她看我时也没有今天这样,这分明是感情的流露。她知道,凭她挡不住我。
我觉得浑身脱力,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重重袭来,心被抽干,无力的垂下手。我闭上眼睛,指着七具仍有温度的年轻的尸体,痛苦道:“纪北雨,你自己解释吧。”说罢,倒纵而去,用尽力气飞驰在林间,像划过长空的一道闪电!
青羊宫的那些尸身,灵符,已按神道教我的法门化去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仍旧回到那间酒店,不久阿七和纪北雨也到了。几乎一个星期三人之间都没说一句话,阿七是不会让判断被感情支配的人,但事实上纪北雨仍住在这里,所以女人更忠于爱情,阿七是女人。
这一个星期也再没人来打扰我们,看来少校很好的在完成纪北雨的命令,这一切更加让我感到灰心,气氛压抑。
这夜行功三周天,听见纪北雨悄悄溜了出去,我忙起身远远吊在他后面,脚下夜色中的成都,我在夜里,成都在色中。纪北雨坐车来到一座近郊的四合院,院子装修古朴,设施一应俱全,周围是大片的树林,环境也十分难得。狗吠很快吵来了看门人,那人看到纪北雨大吃一惊,忙把他让进屋,一面说道:“刘先生,你怎么来了?”
纪北雨道:“我出差经过成都,所以来看看,我待会就走,别吵醒他们。”
看门人似乎对纪北雨十分尊重,他叹道:“前几天来了对老夫妇,他们的孩子在部队里牺牲了,可怜啊,听说四十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纪北雨道:“你替我照顾好他们,需要什么尽管打我给你电话,会有人帮你办好的。”
看门人连忙道:“够了,很够了,有几个孩子去年考上外地的大学,现在这里都是些老人,吃喝都用不了多少,你给的钱还有许多剩余。”
纪北雨拍拍看门人的肩膀,笑道:“能用就多用,钱给了又不会收回去,省下干什么?我走了,你睡吧。”
看门人依依不舍的看着纪北雨消失在夜色中,喃道:“好人啊,真是个好人啊。”他本来也有个很美好的家庭,老婆虽然难产死掉了,但给他留下了个优秀的儿子。三十岁便在美国一家大公司当上了官,就在准备接他去国外时,却出车祸死了。老人一病不起,这时一个自称是他儿子同学的刘先生出现了,这位刘先生出钱办了福利杜,收留了许多像他这样失去亲人的老人和小孩儿。说是福利社,其实就像住在酒店一样,吃穿不缺,还有人伺候。看门人感谢刘先生,想为他做点什么?所以硬要把房间搬到大门边,做起兼职看门人。如果不是这位刘先生,恐怕他早没勇气活下去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儿子在美国实际还干着一份不能见光的工作,正是纪北雨抓出了这个会造成巨大损失的间谍,也是他亲自安排了车祸。当然,这一切看门人是永远不会知道,就算有人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刘先生在他心里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纪北雨没走出多远便迎面碰上了阿七,他苦笑道:“你怎么跟来了?”
阿七道:“纪北雨你为什么不解释?”
纪北雨微微一笑道:“解释什么?我杀了人,然后养他们的亲人?”
阿七道:“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纪北雨叹道:“我的工作需要我做并不那么光彩的事,但那只是不得不做。”
阿七道:“可是你却杀了自己的战友,这让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纪北雨想了很久,才说道:“有些事不能丝毫差错,如果错了一点,就会造成更大的伤害。我的工作只有对错,至于是分辨善恶,并不是我的份内事。”
阿七低下头不再言语,纪北雨突然哽咽道:“琪琪,我的心也会痛,你的误解会让我感觉它在流血。”说罢张开手臂抱向阿七…….
我从树梢上轻轻飘开,如果再看下去,我怕会死掉。一片红云从我头顶飞过,那个胖的像肉山般的喇嘛静静落在面前。良久,他开口道:“你为什么跑开了?”
我道:“因为我知道除了我们三个人,还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而且七八天前就跟着我们的人在旁边。”
胖喇嘛也笑道:“那现在你知道我是友还是敌?”
我道:“暂时还不是敌人,至于能不能做朋友还不知道。”
胖喇嘛一愣,奇道:“这话很奇怪。”
他说汉语古里古怪,让人听了就想发笑。所以我笑道:“如果是敌人,那么现在你已经被我杀了。”
胖喇嘛并没有不悦,嘴里说道:“小伙子,你不是可以随便动手杀人的人。你要是另外那个男人,我恐怕得认真考虑跟不跟?”
我苦笑道:“我的确没有纪北雨狠,包括对女人。”
胖喇嘛笑道:“他能替人赡养亲人,也是心灯不灭,或者真有苦衷也不定,你心生念会不会比他容易沦落。”
我冷道:“废话,这样做就可以抵罪吗?佛祖是这样教你的?”
胖喇嘛赞许道:“所以佛度有缘人,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以后也会是。”
我道:“谢谢”
胖喇嘛突然不解道:“你挺喜欢那个女孩子,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伸出两根手指道:“纪北雨不死,有两个原因,一,阿七喜欢他。第二他对阿七也算有真心,否则这世上谁也拦不住我杀他!另外,你错了,我不喜欢那女孩,我喜欢的是别人。”
这时纪北雨抱住阿七,却感觉阿七的身体并没有丝毫柔软,阿七看着他轻声说道:“纪北雨,我想知道自己没看错一个朋友,而我们始终是朋友,也只会是朋友…….希望你明白。”
胖喇嘛和我定好联系方法,便纵身消失在夜色中。他显然和坤灭是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毛主席说的。
送走胖喇嘛,我低声喝道:“你出来吧。”
一袭红裙的叶蓁从树林的阴影中踱出来,她奇道:“咦?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里的?”